血腥气浓郁且刺鼻，孽云脸上神色一下子变了。
她望了一眼沉倾，几乎飞奔过来，推开门，然后愣在了那里。
室内，鲜血流了一地，而孽云停步的门口，只半步之遥就差点踩上满地的已经堆积到发黑的、半凝固的血。
看门被打开，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洒满了一室，而原本背对着他们的那人听到门开，转身望向他们，满目的悲伤。
孽云看到那人――阳光竟然直直得从他的身体之中穿了过去，甚至阳光穿过他的身体落到地上时，竟然还有一丝折射。
他的身体――是透明的，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身体！
沉倾落后她一步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书生祭站在血泊之中，看他们赶来，转过身望他们，神色悲伤，而阳光落到他的身上，清越而温暖，可是，沉倾只觉得有刺骨的寒意从身体之中升起。
书生祭……已经“死了”。
他的神魂已经脱离了神躯，并且，神魂虚弱至透明。
孽云避开地上的血迹，走到书生祭身前，皱着眉看了他一眼，看沉倾和后赶来的沉霄和神尊不遇进门，一甩手，将门隔空关上了，把其他人拦在了门外，而门外的人，闻见浓郁的血腥味，虽然心中好奇，可是到底没有胆子忤逆一位冕尊的意志推门进去。
阳光被挡在门外，因为眼睛不适应黑暗，而有一瞬的失明，什么都看不见，可是那瞬间过去之后，他们的眼前，开始慢慢的清晰起来，因此，还站在门口的神尊不遇他们得以清楚的看见比刚才有些凝实的书生祭的魂体，还有孽云握着书生祭的手。
书生祭和孽云他们站的极近，动作看似很是亲密。
神尊不遇知道书生祭与孽云从小熟识，可以算作是青梅竹马，而他虽然也知道，现在这具神躯之中醒着的不是凤皇宁渊素拟，而是凤皇宁渊素拟的今生魂孽云，可是，看孽云与书生祭离得那么近，他还是觉得莫名的烦躁。
可是，孽云跟他……没有关系，不论他承不承认，如今的孽云都与他没有关系。
神尊不遇的眉头无意识的皱起来。
而那边，两个人明显是在设了结界避开他们交谈，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谈什么，可透过透明的结界，沉霄他们看到孽云的眉头慢慢的皱起来，良久之后，孽云撤了结界。
然后望了一眼沉霄他们，重又转过头望向书生祭，而她握着书生祭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
――书生祭在她来妖界找她时，并不是不想来，而是来不了，况且，他们――她在十八都不腐城中那处小院子中感觉到的那场书生祭与暮云深之间的争斗本来就有其他原因。
帝师暮云深已经神归死去，而书生祭神魂几乎消散，甚至……甚至，他的神格都被人强行剥夺了。
想到刚刚书生祭告诉她的那些不能为人所道的原因，孽云莫名的感觉到一阵的疲惫。可是书生祭的事儿，她还得解决。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消散去。
孽云握着书生祭的手，逆着地上血迹流淌的方向，走到这间屋子内唯一的大床之前，就看见床上的书生祭已经断了呼吸冰凉已久的尸体。
原本……原本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
书生祭，本就是邪龙一族，此刻，他的神躯躺在床上，已经撑不住原形，化了半妖之躯，青灰色的鳞片附在他的脖颈耳侧，甚至脸上也长了几分。而他身上的衣衫大概后来换过，并没有破损，并且，即使躺着，也如平日一般整齐，可是，他的身下以及身侧，衣物以及被褥都被从他身体之中流出的血液濡湿了，而最醒目的，却是他胸口的那个微微有些凹陷下去，濡湿的最厉害的大洞。
不知怎的，孽云握着书生祭的手有些颤抖。
“孽云，别看，不要看，好不好？”书生祭本来就是很温柔的人，感觉到孽云有些颤抖的身体，他抬起手，捂住孽云的眼睛，一如从前，他在遇到污秽不堪的东西时一般护着她，不让她看见那些晦暗。
可是……书生祭魂体透明，孽云除了感觉到眼睛周围一阵的冰凉，再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如今他还想着护着她，可是，如今的他又怎么护得住？
――不论是如今他不想让她看到他凄惨的样子，还是这场世事大棋盘之中，如今的他，又怎么护得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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