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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中都代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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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瑟秋风秋乍寒,秋香秋水秋去留。

    举目四野,落地黄花弄树影。

    拂叶飘忽,御风婆娑生潋波。

    弹指间,七月流火,天气渐凉。柳絮纷纷扬扬,枝头绿叶一夜间被这萧瑟秋风吹成一片金黄。长空啸鸣,北雁南飞。万里西光洒扫,朗朗碧虚。三人月余间悠哉北上,沿途走访名山大川,快意山林,也未曾遇到木芦真人李雄。

    不过这一路却苦了弈夕。月余间,他不是担当二女挑夫,便是担当大厨。二女沆瀣一气,恣意压榨御使。顾湘儿伶牙俐齿,苏绯烟娇蛮任性。每每斗嘴,一攻一守,一进一退,章法有弛。弈夕苦不堪言,纵然平日里口若悬河,能言善辩却也丝毫不占上风。有时更被二女说得哑口无言,体无完肤。便使这一路,感叹最多的便是巾帼不让须眉!

    “弈大哥,前面可是中都?”顾湘儿脆生问道。

    弈夕举目远眺,但见群山之中,剑峰高耸入云,一座石头城雄踞天关。他虽从未来过中都,但却时常听那些浪迹天涯的旅人提起,代郡中都是天下闻名的石头城。是以石头城之名早已如雷贯耳。他爽声笑道:“是啊,那石城便是代郡中都城了。”

    枫叶火红剔透,秋风扶过,遥遥望去,林中火光摇曳,宛如绸带摆动,流云探首,当真浑然天成。弈夕心中赞叹:也只有这北国才有如此艳丽的秋风状景!顾湘儿轻声叹道:“想不到这北方初秋竟也别具韵味!”

    弈夕爽声笑道:“湘儿可知极北之地四季寒冬。每每抬首望去,只见得连绵山脉万里皑皑,茫茫竟大雾将那冰原世界统统笼罩。四野一派银装素裹,比这北国秋枫还要美丽许多!”

    二女听他这般大肆渲染,不觉神游太虚,思绪飞转。可任凭她们如何想象,却仍不能描绘出那万里皑皑的盛景世界。弈夕见二人恍惚呆滞,笑道:“若是日后又机会,便带你们去见识一下极北风情,如何?”

    二女满怀憧憬,齐齐点首,却不似平时那般,故意唱出反调刁难。弈夕但笑摇首,大步向前走去。

    中都城虎踞龙盘于崇山峻岭之间,四野草木茂盛,郁郁葱葱。城墙宏伟宽广,绵延数里。城楼飞檐高吊,似耸云端一般,石牌上,用先秦篆书刻着“中都”两个大字,如怒猊抉石,渴骥奔泉,大气磅礴,挥洒自如。

    顾湘儿望着眼前虎踞龙盘的石城,不觉一呆,叹道:“这石城仿佛有灵魂一般,傲立苍穹。这工匠当真是鬼斧神工,镂月裁云!”

    弈夕与苏绯烟听罢相视而笑,问道:“湘儿何时懂得这些土木功夫了?”顾湘儿微微摇首,娇声笑道:“我派居于深山之中,是以略微懂得些,倒是让弈大哥和苏姐姐笑话啦!”

    苏绯烟柔声轻笑,道:“走吧,不然便要天黑了。”三人徐步入城,城门黒甲如林,兵士兀立,气势雄壮磅礴。

    众兵士见一个青衫乌发,丰神俊朗地少年大步走来。他面如温玉,儒雅淡然,却极似榜上那人。再一看,他身后步余,两个謫凡仙子巧笑嫣然,莲步轻移。一时间众人呆若木鸡,仿佛置身云雾幻境一般。

    “嗯!”蓦地喝声兀现,直如洪钟炸响,众兵士登时惊醒。但见一个高大身影缓缓走出。他身披甲胄,腰悬宝剑。高逾九尺,虎背熊腰。眸中精光迸射,犹如一把开刃的利剑,当真是寒气逼人,威风凛凛。

    “来人可是弈夕公子?”他朗声问道。

    弈夕剑眉微蹙,答道:“正是弈夕,不知将军为何识得我?”他辑礼道:“公子大名,如雷贯耳。韩猛久仰多时,今幸得见。果真神采奕奕,一表人才!韩猛更要感激公子大恩,公子若有驱驰,韩猛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一席话说得弈夕云里雾里,他心中疑窦丛生,自不曾来过代地,又不曾与他相见,又怎能有恩于他?可看他神情恳切,却又不似编造捏做。

    顾湘儿笑道:“弈大公子,弈大少爷”苏绯烟轻抬柔荑,捂住顾湘儿樱唇,道:“湘儿,不得胡闹。”

    弈夕面色一肃,问道:“弈夕只是山野小民,凡夫俗子,自问未尝有幸与将军这般王侯贵胄有过见面之缘,不知又有何恩于将军?”

    韩猛长须匍起,爽声笑道:“吾等不识,可吾主公却识得公子。我家主公时常在我等面前夸赞公子。说公子未及弱冠,却有经天纬地之才,神鬼莫测之能,是当今天下奇士。不是我等粗野武夫可与之相较。”

    他心中更是疑惑,问道:“你家主公又是何人?”韩猛哈哈大笑,道:“公子请随我来,我家主公早已等候多时,要为公子接风洗尘。公子见了自然知道我家主公是何人了。”

    弈夕回首看着身后女子,苏绯烟微微颔首。他暗暗思忖:既来之则安之,大丈夫当段则段,若是畏首畏尾反倒遭人笑话。便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番。当下爽声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劳烦将军带路。”

    韩猛纵声笑道:“请!”身后兵士立时让出一条宽敞道路。一路上人来人往,那些过路的寻常百姓见了这些身披执锐,威风凛凛地兵士也不避不逃,反而和颜悦色,微笑示意。

    弈夕心中一奇,他自幼浪迹天涯见过的士兵不是凶神恶煞,言语粗俗便是性如烈火,脾性刚猛。却从未听闻哪儿处的士兵与民众相处这般融洽和谐。

    韩猛见他面有惑色,知他所想。当即爽声笑道:“公子可是奇怪为何代郡军民关系这般融洽?”弈夕微微点首,韩猛又道:“公子不知,我家主公治军严明,规定帐下将士不得强占民田。设立‘土屯’。四时租借百姓土地,耕作获谷,自给自足。军不欺民,不犯秋毫。又时常疏浚河道,开垦荒野,是以军民一家人,不分彼此。”

    弈夕听他这般说来当下赞道:“家主定是位文韬武略,胸怀天下地英杰!”心中对这素未萌生的故人更是愈发好奇。

    韩猛爽声笑道:“是啊,我家主公仁义明理,尊贤重能,是当今英杰!”想来这彪型大汉对他主公极为敬服,才会如此。少时众人行至一高楼前。那高楼美轮美奂,金碧辉煌,好似一块璞玉雕琢而成。

    玉牌上刻着“玉皇楼”三个大字,那字龙飞凤舞,入木三分,当真彰显轩昂气派。弈夕赞道:“果然楼如其名,好似璞玉天成!”蓦地脑中电光一闪,当下笑问:“韩将军,你家主公可是公孙代恒?”

    韩猛微微摇头,道:“家主名中的确有个‘恒’字,不过不是公子口中的公孙代恒。”弈夕心中一叹,暗自思忖:若那男子不是公孙代恒,却又为何会在“玉皇楼”与他见面?天下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韩猛朗声笑道:“公子请!”弈夕微微颔首,当下大步走进。楼中雕栏玉砌,姹紫嫣红。琉璃瓦光色潋滟,如潺潺水波,轻轻荡漾。木柱上盘龙附凤,栩栩如生,浑然天成。堂中央水池清澈,鱼翔浅底。偶有山泉喷涌,水柱冲天,大厅上立时一股凉风袭来,阵阵舒爽。木梯上枫叶缠绕,纠结似火,更有茂竹修林,鸟语花香,一派山水怡然美景。

    正当三人暗自惊奇时,蓦地楼上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弈兄弟别来无恙?”但觉那声音微微耳熟,一时间却又记不清是何人来。那声音越来越近,只见一个紫衣男子款款而来。那人紫杉长髯,气宇轩昂。不是公孙代恒又是何人?

    弈夕纵声笑道:“公孙大哥雄姿英发,风采更胜往昔。”

    公孙代恒龙睛望去,见弈夕身后翘首伫立两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人便是苏绯烟,另一个女子黄衫乌发,豆蔻年华,杏眼含波笼雾,香腮灿若桃花。却又有说不出地纯真可爱,赫然也是个绝代佳人。

    他心下赞叹,笑道:“弈兄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吾等不及,短短月余之间竟又捕获如此‘璞玉’,当真让人心生嫉妒。若是弈兄在我代地多游玩几日,看来我帐下将校兵士快要讨不到妻妾啦!”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弈夕面色一红,方欲解释时但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悦耳地声音:“湘儿才不是弈大哥地红颜知己呢,你这般冤枉好人,人家可是要恼的。”

    众人只觉香风拂面,再看她浅笑嫣然,秋波淡扫,却毫无矫揉造作。众人心中无不荡起层层涟漪,一时间竟都呆若木鸡。苏绯烟莲步轻移,啐道:“湘儿不得胡闹!”

    顾湘儿调皮吐舌,更惹得众人心神荡漾。公孙代恒爽声笑道:“宝剑增侠士,美人配英雄。凡我代郡儿郎,既无家事又自问潇洒英俊,尽可赖博得美人一笑!”

    顾湘儿秀眉一蹙,娇声道:“湘儿才不要大胡子,彪型汉。湘儿自行做主,自己寻找如意夫君。”苏绯烟听她这般认真不禁莞尔轻笑:“羞也不羞!”弈夕笑道:“公孙大哥莫怪,湘儿年少懵懂,出言不逊。”

    公孙代恒轻抚长髯,笑道:“湘儿姑娘天真烂漫,俏丽可爱,我等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今日设宴于此便是为了弈兄弟接风洗尘。无醉不归!”

    玉皇楼瑶宫阁内,公孙代恒端坐中首,弈夕韩猛等人左右排开。他眉峰轻蹙,笑问:“适才弈夕问过韩将军在玉皇楼中设宴待弈夕的可是公孙大哥,韩将军竟然取笑弈夕,今日定要罚韩将军吃酒了!”

    韩猛听罢爽笑一声,当下拿起手中玉盏一饮而尽。公孙代恒笑道:“此事无怪韩将军,在下确实不是公孙代恒。”弈夕微微一顿,道:“那大哥是?”公孙代恒轻抚长髯,道:“那日在襄阳城天香阁内确实不便泄露身份。所以信口拈来,失敬之处,请弈兄弟莫要怪罪!”

    弈夕心性善良,见他坦然相告也不计较。公孙代恒笑道:“弈兄与弟妹连同湘儿姑娘大可一猜在下姓名。”弈夕微微摇首,他本是孤儿。自幼便浪迹天涯,与天下大势毫无关联。更不知其中玄机,便是当世赫赫有名地英杰权贵也只知其人不知其事,更何谈一猜!

    顾湘儿秀眉半蹙,她生来便修习道门。山中无甲子,整日与世隔绝,更不知那些当世叱诧风云地人物了。

    苏绯烟峨眉轻蹙,暗暗凝思。蓦地记起韩猛所说,他家主公不姓公孙但名中确有个“恒”字。再看他气度不凡,隐约有王霸四海之势,驱使军兵更是随心所欲,便是身份显赫的猛将也对他心悦诚服。脑中电光一闪,立时茅塞顿开。

    她欠身辑礼,道:“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之处,请代王恕罪。”众人听她这般说来不觉为之一惊,再看她不卑不亢,更是为其气质折服。

    公孙代恒却不否决,当下笑道:“苏姑娘冰雪聪明,在下刘恒。”弈夕与顾湘儿向她望去,刘恒这名字着实陌生。韩猛见他二人面又惑色,心中暗道:这二人可是大汉子民?连当世代王都不知晓!

    苏绯烟微微摇首,道:“呆子,这是大汉代王,还不快快参拜.”弈夕心中一惊,这面前男子贵及帝胄!蓦地脑中电光一闪,隐隐记起当世代王以孝、仁闻名天下。据说他治下代郡国泰民安,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再想起方才路上军民和谐,脑中更是大亮。当下道:“弈夕多有怠慢,请代王海涵。”

    刘恒长髯飘摇,爽声笑道:“当日刘恒困于长街全赖弈兄弟出手相助,驱走襄军也全赖弈兄。若无弈兄,刘恒早已成为庄侯的阶下囚,又何来代王!弈兄是刘恒恩人,刘恒怎敢怪罪!今日便在诸将前拜谢恩公当日援手!”说罢起身敬礼,弈夕伸手相拦,道:“代王金樽之躯,弈夕承受不起。”刘恒爽声笑道:“王侯将相本无种,何来金樽一说。弈兄执意如此,刘恒再要拜谢便是虚假了。”

    他又道:“刘恒痴长弈兄几岁,若是弈兄不嫌,还是叫我一声刘大哥吧!”

    弈夕见他毫无一般贵胄地盛气凌人,更觉他洒脱豪放,是个随性不羁地英雄人物。当下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弈夕得罪了。”

    顾湘儿咯咯娇笑:“既然弈大哥都叫你大哥,湘儿也要改口叫刘大哥啦!”那些粗犷大汉听她这般说来,立时哈哈大笑。刘恒纵声道:“妙极,妙极。刘恒正愁没有个乖巧可爱的妹子陪薄太后谈天呢!”

    苏绯烟峨眉半蹙,不知为何,对这汉朝当世第一贤王殊无好感,反而觉得这人工于心计,虚与委蛇。

    不多时,侍女便端着各式精美磁盘走了过来。顾湘儿自幼生下山中,桌上色彩缤纷,珍馐毕集霎时间眼花缭乱,看朱成碧。众人见她这般纯真娇态,更是心神一荡。

    苏绯烟微微叹气,道:“湘儿自幼生在山中,未曾见过世面。让代王与众位将军见笑了。”刘恒笑道:“无妨,无妨。湘儿率性而为,更何况我帐下将士可比她狼狈许多!”

    蓦地楼外传来一阵急促嘶叫,便如穿云裂石,众人无不大惊。韩猛面容一肃,起身道:“王爷,我去探个究竟!”

    刘恒虽乱不惊。微微摇首,示意韩猛坐下等待。韩猛追随多年,心领神会,当下重新坐回酒席。

    少时从楼外跑进一个彪型大汉,他衣帛破裂,神色慌张,黒甲上沁出殷红血痕,受伤不轻。刘恒泰然自若,道:“来人,先予他一碗酒。”

    那男子接过酒盏,登时一饮而尽。他神色稍稍缓和,道:“王爷,大事不妙!昨夜匈奴尽起三路大军,西南北三路围攻上党城。上党告急,鲁将军特命小人来此求援。请王爷火速兴师,已御敌寇!”

    他说罢“嗵”地一声跪倒在地。刘恒沉吟片刻,道:“巴将伤势如何?”

    韩猛叹道:“巴将重伤未愈,身子虚得紧。恐怕一年半载不能行军了。”刘恒微微颔首,默然不语。那男子急道:“请王爷火速兴师,迟则上党不保!”韩猛诸将亦是齐齐喊道:“莫将愿往,请王爷火速发兵!”

    刘恒长叹一声,道:“可惜巴将不在,不然何愁此事!韩将勇则勇矣,可心思不如巴将细腻,匈奴奸诈狡猾,韩将倏忽之下,必遭匈奴诡计!”韩猛脸色一红,被人说中短处,无言以对。

    刘恒长叹一声,道:“可惜巴将不在,可惜巴将不在!悲乎,匈奴南寇,何以御敌!”弈夕剑眉半蹙,见他这般烦恼不禁面色一烫。蓦地记起神农羽化之前叫他身系苍生,造福亿万,更觉羞愧自责。心念于此,当下笑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美酒珍馐!承蒙刘大哥抬爱,弈夕智孤力微,但家师曾教导过身系天下,苍生为重!弈夕愿身先士卒,与兄分忧!”

    刘恒闻言大喜,纵声笑道:“妙极,妙极!弈兄愿往何愁匈奴不去,家土不完!”顾湘儿秀眉半蹙,娇声道:“湘儿也要去!”苏绯烟芳心一惊,道:“战场不比其它,湘儿不得胡闹!”

    韩猛身旁一个冷面大汉冷哼一声,极为不屑一般。弈夕笑道:“弈夕年纪清浅,虑事不周,愿为前锋身先士卒!”

    刘恒歉然道:“门将性若烈火,不知弈兄之能。方才冒犯之处,多有见谅!”弈夕微微摇首,笑道:“无妨,无妨。”

    刘恒面色一肃,高举手中玉盏,朗声道:“刘恒在此,预祝弈兄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当下举盏痛饮。弈夕举杯回敬,一饮而尽。那酒如长带入口,烧得全身滚烫如沸。胸中点点火星也陡然化为熊熊斗志,万丈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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