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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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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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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坐在路边,祝英台感觉到脸上又痒,正要伸手去抓,却被梁山伯抬臂挡住。

    “知道痒,且忍耐,别破了相。你是士族,一会儿找徐师弟要点药膏,擦擦就好了。”

    祝英台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痒的难受,鼻子也酸楚随时能打喷嚏,只能乱扯些话题转移注意力。

    “梁山伯,你说队伍里那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子云先生会不会觉得我是拖后腿的?”

    “不会。”

    梁山伯摇头,叹气。

    “他当我们都是孩子呢,最多当孩子淘气。”

    “马文才一定生气了,他好心借我马骑,还被我弄成这样。”

    祝英台捂着脸。

    “我真是丢脸死了,什么事都做不好!”

    “人要做自己擅长的事情,不要为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懊恼。”

    梁山伯在这种事上向来豁达。

    “就算是姚先生这样厉害的人,也曾说过自己最不擅长数字,韩信点兵之法每次都学的乱七八糟,连人都数不清楚。你不擅骑马,就坐车好了,实在难受,你就和我轮换着骑驴。你从小娇生惯养,能鼓起勇气跟我们长途跋涉,已经是勇气过人。”

    他拍了拍祝英台身边的土地。

    “一开始总是辛苦点,大家看笑话也只是觉得有趣,那种情况下我都忍不住想笑,并不是就真的看不起你。”

    “啊,心情半点没好。”

    祝英台抹了把脸。

    “我等下还是悄悄上车,当自己死了吧。”

    梁山伯轻笑,也没勉强她听进去,就这么陪她坐着。

    没一会儿,之前跟在后面狂奔的书童半夏终于跑到了地方,找到了自家的主子,可见主子不再跟别的男人共乘一骑了,却和另一个男的并肩而坐有说有笑,顿时悲从中来,哇啦一声哭着跑了上来。

    呜呜呜呜,给主母知道了她是这么“看着”主子的,回去她还有命吗?

    不,应该说,她现在还能有命活着回去吗?

    想到自己刚刚跟在疯马后面狂奔,半夏哭的更加厉害了。

    再这么跑几次,她肯定会跑死的!

    ***

    半夏哭的稀里哗啦,祝英台哪里还记得自己有什么委屈,想起半夏也不过十五六岁,刚刚在后面边跑边叫要吓坏了的样子,祝英台心中有些内疚,连忙去安抚自家的丫鬟。

    梁山伯见祝英台转移了注意力,情绪也好了不少,车队能看见影踪了,便在两人没注意的时候跨上青驴,又回返了队伍里。

    此时马文才在惊雷的伺候下还在车中没有下来,梁山伯先是有些庆幸没被他看到自己去而复返,后又奇怪为何更衣要如此之久,稍微猜测了一下,倒有些自己的推论。

    要么就是他真的在“更衣”,要么就是和祝英台一样,虽然安然回来了,面子却挂不住,不想出来给人指指点点被人看笑话,干脆就先不出来了。

    想到这个,梁山伯忍不住轻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马文才每次都被祝英台气的恨不得跳崖不是没原因的,一个如此自矜的人遇到一个如此“不拘小节”又直肠子的,肯定是经常要被气断肝肠。

    偏偏那祝英台又是个女孩,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他性子高傲,想计较又不愿“和女人一般见识”,活活憋到内伤。

    梁山伯原本还有些觉得马文才过分,想要和他谈谈这样的危险性,可现在想想,也不知是马文才更可怜,还是祝英台更可怜。

    不,也许不想管、不能管也不敢管,却老是按捺不住多管闲事的自己,才是最可怜都吧……

    梁山伯自嘲地摇摇头,骑着青驴回到了陈庆之身后,假装无事。

    陈庆之是个谨言慎行的人,平时话也不多,大概是出身的缘故,身上有着和梁山伯一样的温润和世故,知道什么是“看破不说破”,知道什么时候该“视若罔闻”。

    见到梁山伯回来,他也只是笑笑,似是而非地丢下一句话:

    “文才这个样子,日后恐怕很难讨女孩子欢心。”

    梁山伯一愣,心头剧震地看向陈庆之。

    陈庆之见梁山伯望向他,又笑了笑:“对待同窗的年幼小友尚且如此不温柔,日后对待女人恐怕也是不假辞色的。女人和孩子一样,都需要哄,这才谓之‘风流人品’。他这样的,除非遇见个性子刚强的,否则是个女人都要被吓跑了。”

    陈庆之摇了摇头,犹如已经窥见了马文才凄惨的未来。

    梁山伯也还是个没识情爱的少年,只是长得老成点,听见陈庆之这般正经的文士居然跟他在谈“风流”不“风流”,也是一阵面红耳赤,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

    好在陈庆之似乎也只是随意打了个比方,笑过之后就没有就这个话题深聊。

    因为马车都是载货的,其他人不是骑驴就是骑马,速度行的不慢,很快就追上了被丢在路边的祝英台。

    祝英台也没敢再骑马,乖乖找了之前堆布帛盘缠的马车,正准备爬上去,突然后方一阵骚动。

    “什么人?”

    马文才一声高喊,而后便见着他与惊雷从车中一跃而下,大呼:

    “有刺客!”

    他素来沉稳,很少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样子,加之子云先生此行内有隐情,马文才如此一呼,立刻听到“哐呛”之声不绝,竟有无数护卫已经拔出了随身兵刃,围住了那一架马车。

    陈庆之更是面沉如水,骑着青驴到了马文才身边,低声问:“发生了什么?”

    马文才上了车是准备更衣的,换了外袍后有些怏怏不想出去,便靠在马最大的箱笼上想要静静,等祝英台回了其他车中再出去。

    可他躺着躺着,却觉得背后有一阵热气喷来,而且颇有规律。

    起先他以为是错觉,但那喷气的频率越来越快,箱子里也发出了指甲刮擦一般的声响,马文才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这箱子里躲着人!

    他还记得子云先生说他此次出来是查案的,路上恐怕会有危险,脑子里立刻想到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再见箱盖已经开始往外拱了,眼见是有人要出来杀人灭口,于是就有了马文才立刻跳出车厢大叫“有刺客”的事情。

    子云先生带来的护卫人数虽不多,却各个都是精锐,此时一个中年汉子大着胆子举着单刀到了车门的门帘前,对着里面大喝:“自己出来,否则我们乱刀劈进来,你就只能是个肉饼了!”

    车厢里一阵悉悉索索,还有喘着粗气的声音,让人听得越发紧张。

    梁山伯徐之敬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远远的观望,不明白他们的车队里为什么还能混入“刺客”这种东西。

    祝英台却是脸色大便,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己坐的那辆马车。那马车里放着不少作为盘缠的金银细软和布帛、铜钱,所以祝英台才会没事就爬回那辆车上,她没想多少关于刺客的事情,只想着说不定是遭了贼之类的事情。

    两方依然对峙,那汉子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提着刀往前就劈,他的刀劈在了什么木棍之类的东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待要再劈时,车厢里终于传来了一声瓮声瓮气的求饶:

    “别别别!我自己出来!我不是刺客!”

    人声发在车厢里听不真切,其他护卫不敢放松警惕,依旧举着尖刀将车厢团团围住,没一会儿车帘抖动了一下,猛然从车厢里窜出来一只细长的猎犬,口中还带着衔套,下了车就胡乱摆动脑袋,欲要扑人。

    这变故看得人满头雾水,有几个脑子反应不过来的当场就懵了。

    什么情况?

    这狗成精了,能口吐人言?

    “咦?大黑?”

    梁山伯见那细长猎犬心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随着猎犬下车,车中有一衣冠不整几近□□的人掀帘而出,高举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凶器。

    “大黑,回来!”

    说话的正是光着大半个膀子的傅歧,只见他一身虬结的肌肉上满是大汗,在阳光下一照,甚至还发出抹了油一般的光泽,晃得甚至让人有些眼花。

    “傅歧,你搞什么鬼!”

    马文才见到大黑时和梁山伯猜测的差不多,见真是傅歧出来了,顿时满脸愕然。

    “你衣服呢?怎么只穿着亵裤!”

    见他赤身**,马文才有些惊慌地看向出来看热闹的祝英台。

    看向祝英台的不止马文才一个,还有怀着同样想法的梁山伯。两人目光扫去,只见祝英台身后的书童已经羞到捂住了整张脸,可祝英台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向傅歧光着膀子的上身时,甚至隐隐有些……

    欣赏?

    梁山伯当即看了眼自己的胸膛,叹了口气。

    ‘什么鬼!!要脸不要!’

    马文才则是气结地扭过头去,把这股邪火发在傅歧身上。

    “傅歧,你要不要脸?青天白日的/赤/身露体!”

    “都是男人,有什么啊!”

    傅歧擦了把汗,总算觉得活了过来。

    他唤回了大黑,环顾四周,见有那么多把尖刀对着他,每个持刀者都是身材劲瘦的练家子,顿时一惊。

    马家在哪里弄来这么多好手!马太守果然宝贝自己的儿子!

    “别乱来,我是你们家公子的好友,会稽学馆的学生傅歧,我就是偷偷上马车想让你们捎带我一路,不是什么刺客!”

    傅歧口中这么说着,可是光着的膀子一甩,怎么看怎么一股彪悍之气,没一个人愿意放下武器。

    “喂,马文才,你叫他们退下啊!”

    傅歧有些焦急。

    “你们退下吧。”

    陈庆之看着这一场闹剧,有些哭笑不得地喝退了侍卫,又对傅歧和马文才招了招手。

    “你们二人过来,说清楚怎么回事。”

    傅歧看这架势就觉得要糟,用求助地眼神看向马文才,却见马文才板着脸扭头看向别的方向。

    他被护卫推了一下,跌跌撞撞到了陈庆之驴下,再见梁山伯和祝英台也在不远处,一双本就大的眼睛更是瞪得浑圆。

    “怎么回事?梁山伯,你不是说要去跟人学三个月棋术吗?祝英台,你在学馆里当跟班就算了,怎么马文才出趟远门还把你带上?”

    “这位就是我的棋术先生。”

    梁山伯见他还要闹腾,忙脱下外袍披在他光着的上身上,“一身汗,别吹出风寒了!他现在是马家的客卿,指挥着这一路护送马公子的人马,你好好说话,别急。”

    陈庆之坐在驴上,看着这孩子轻笑。

    傅歧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漏了馅儿,见所有人看着自己,拢了下梁山伯的衣服,强忍着各方探究眼神带来的不适,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个明白。

    其实也不复杂,傅歧一心想要去浮山堰找兄弟,但被马文才和其他人劝住静观其变,可一眨眼马文才却要去了,傅歧就产生了跟着的想法。

    马文才肯定是不愿意带他的,所以傅歧打听到马家的护卫和车队已经到了山下马家的别院,就连夜下了山,摸清了马家别院的情况,见拉车都大多是拉货的驽马,心里便有了主意。

    马文才出发的前一夜,他搜刮了下金银揣在身上,给大黑带上口/套,嘱咐不得乱叫,两人便一路摸到马文才院子,找了最大的一个箱子,扣上盖子钻了进去。

    如果是平常的时候,风雨雷电之中必有在院中值夜的,傅歧也没那么容易得手,偏偏马文才是个未雨绸缪的性子,昨夜就吩咐山下的小厮和力士们把收拾好的东西搬下去,一晚上甲舍里来来回回,忙中未免生乱,总能给傅歧抓到空隙。

    这装被褥的箱子里还没来得及装满就被傅歧钻进去扣上,至于那细犬本就是训练过的,该叫的时候叫,带上口/套不该叫的时候连哼都不会哼一声,自然也就好好倒卧在傅歧身侧。

    到了半夜,所有东西都被搬上了车,四处静寂无声时,傅歧掏出怀中的小刀把那箱盖的缝隙挖大了一点,用作呼吸。

    他素来娇生惯养,可为了能去找自己的兄弟,硬生生把自己蜷缩在不足四尺的箱子里,夜晚时还好,一人一狗还能蜷缩着靠睡觉撑过去,第二天车子一动,人肉和箱子撞来撞去,颠的人都要散架。

    傅歧没办法,只好掀了盖子,把自己衣服胡乱脱了,用丝被将自己裹了权当阻挡,顺便透透气。

    后来马文才要上最大的一架马车更衣,傅歧担心被发现又钻回箱内躲藏。他以为马文才只是换个衣服,谁知道马文才根本没走,恰巧靠在这个箱子休息,后背又堵住了呼吸缝,把傅歧和大黑都憋得快要窒息死过去。

    傅歧自然是不愿被憋死在木箱里的,只能伸手推动箱盖,大黑也记得四爪乱挠发出呜咽,这就是马文才为什么听到异动以为有刺客的原因。

    至于后来傅歧为什么不下车,一来他和大黑憋得要死,出来实在无力需要喘喘气,二来他们裹在被子里一身是汗,傅歧也要脸想要把衣服穿回去,结果外面的护卫却守不住了,一刀劈来差点把他劈成两半,只能就这么光着身子跑了出来。

    这一番动作莫说是陈庆之了,就连素来了解傅歧性子的梁山伯和马文才都听得哭笑不得。

    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是傅歧做得出来的事。

    “你,你简直……”

    马文才听到傅歧说一半就觉得不好,连忙又返回马车往里一探,气的肺都要炸了。

    现在秋凉,到了浮山堰地方说不得都要寒风凛冽,所以马文才方命家人带了厚重的被褥和丝被等物,可现在这些铺盖早已经被傅歧弄的又是汗又是狗毛有是脚印,蹂/躏/成一大团,简直不忍直视。

    他爱洁又喜欢一切井井有条,这一箱子东西是不会再用了,可是临时再去置办哪里那么方便,只能自认倒霉。

    另一边,陈庆之听了傅歧的话,原本带着笑容的眼神变成了探究之意,再看他光着的肌肉虽然结实有力,可细细看去还是遍布青紫,就如同他所说的,应该是车子颠簸时在箱子里撞的。

    他年幼时也曾捉迷藏过,躲避在闭塞的地方最是气闷,更可怕的是一股难以忍受的幽闭之感,简直可以让人发疯,所以听到这少年居然在箱子里藏了一晚,第二天又忍受着路上的颠簸一直没有露出行迹,心中就有些感慨。

    看他面相,不是个脾气好又有耐心的,可为了自己的目标,却也能如此坚毅忍耐,能对自己狠成这样的人,往往是做大事的人。

    他和傅歧的父亲傅翙其实有故,只是两人一个是朝官,一个是天子近臣,彼此也没有太多接触,如今见到傅歧,再想到傅异,越发唏嘘。

    因为那一点恻隐之心,陈庆之叹道:“你偷入队伍本不在我预料之中,按理,也不能让你同行……”

    “我知道你们不会让我同行,你们怕我有什么闪失。你们可以把我在这里丢下去,但我不会离开的。”

    傅歧看了眼自己的狗,咬牙道:“我有大黑,能一路循着踪迹找上来,你们走一路,我就跟一路,我既然已经出来了,没找到我兄长,就不会回去!”

    马文才和梁山伯听了傅歧的话,脸色都是一变。他们和傅歧相交已久,知道这人有一股蛮横气,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他既然说死也要跟着,除非把他绑了送回去,否则肯定是要跟上来的。

    “你真是玩笑话,我们之后是要走水路的,你这狗鼻子再尖,哪里能跟着我们一路?水里是没气味给你追踪的。”

    陈庆之无奈地叹着:“你这孩子,你家里人一定派人到处在找你兄长,你这么乱跑,你家中又失去了一个孩子的消息,岂不是要把你父母都急死?”

    傅歧原本梗着脖子就差没有大喊大叫了,可听到陈庆之的话,却是面色发白,表情也再没有之前那般满是戾气。

    “我,我……”

    傅歧语塞,仓惶地看向梁山伯和马文才,又看向祝英台,希望他们能为自己求求情。

    他这眼神实在太过凄凉,马文才心中一软,向陈庆之拱了拱身子。

    “先生,现在将他抛下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不如我们将他带一路?我会修书派人送去学馆和建康,告知傅歧的行踪,以免师长担心。傅家想必也派了人四处去打听傅歧兄长的下落,到了地方,我们将他送去傅家人那里,也不算耽误。”

    “是!我路上绝不鲁莽!”

    傅歧闻言立刻点头如蒜捣。

    陈庆之头痛地望了望前方,除了马文才,队伍里还多了徐之敬、梁山伯、祝英台好几个少年,再想到出门给自己卜的“常为贵人”的卦象,简直有些无语凝噎。

    一路给人当“贵人”被搭顺风车的滋味,谁当谁知道。

    “罢了罢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赶紧上车,去把衣衫穿好吧。”

    陈庆之以手扶额,啼笑皆非: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人贩之流呢!”

    “谢这位先生!”

    傅歧大喜过望,连忙下拜,连衣衫掉了都顾不得。

    他又一偏头,对马文才拱了拱手。

    “谢过文才兄!你真是好兄弟!”

    马文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傅歧欢喜雀跃,恨不得蹦上天去,脚边却有什么一直在拱他,低头一看,带着口/套的大黑烦躁地将头在他腿上乱蹭,口水流了他一腿。

    “啊,是不是带着口/套不舒服?来,我帮你解开!”

    他正准备弯腰去解,却见得大黑翻了个白眼,围着傅歧的腿癫狂地绕了几圈,终于在他右脚边站定,突然抬起了自己的后腿……

    一阵水声过后,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傅歧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家的猎犬,身前一片爆笑之声。

    “果然是好狗,先护个主圈下地盘!”

    “哈哈哈哈哈哈!”人人都爱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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